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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4-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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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力奋:中国曾出现过一批音乐神童,伴随诞生一些耳熟能详的曲子,其中相当一批在他们成年后销声匿迹。我想问朱丹,你还能记得当时哪个曲子或哪一年的作品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,有没有什么曲子你每天都想拉。
朱丹:我很幸运的是,从开始学习音乐起,父亲就一直在把关,选择专业、挑选专业老师。老师对我的要求很高,每周我都要练习新曲目,为此我经常背着曲目去上学,这对小孩来说压力是很大的,我也一度认为背曲子没必要。但当我十几岁开始走上国际舞台,我就发现自己的轮换新曲目上的适应能力很快,这是小时候的积累。
我建议即使不学音乐的人,也要多多听不同的风格、不同的作品、不同的乐器,这能让你的想象力更为丰富。我记得,当我在演奏莫扎特小提琴协奏曲时,我能联想到很多其他方面。无论是莎士比亚或其他作家,你如果只读一部作品,根本不了解他的生活。又比如莫扎特,他最辉煌、最经典的音乐大量见于协奏曲和钢琴作品,小提琴作品也很优秀,其中大量引用了歌剧的东西。所以海量涉猎会丰富你的想象力,对理解作者也有很大的帮助。
张力奋:我们这次的讲座还定了一个名叫“音乐与大自然”的主题,因为我跟朱丹的第一次邂逅是在南极,我记得当时你在冰川下演奏马思聪的《思乡曲》,演奏完后一两分钟,突然一块冰川断裂。是偶然的因素还是跟演奏有关?
朱丹:声音产生振动,这是回归自然不可回避的。这次南极之旅很特别,在地球上我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像南极这样的地方,这是没有人烟的一个大陆,我第一次踏上南极时,我想象着我已经在一个外星上,返璞归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。
音乐本身其实就是来自大自然的东西。我们平日生活在城市,如果能有机会在一个更安静乃至自然环境里,自然更能体会到大自然的声音,我常说风声、水声、鸟声这些都是音乐,你要是仔细地洞察、没有手机干扰,抛开电子设备,完全把自己深埋在自然环境中,很多东西在你旁边的都是音乐。
大家可能不会意识到,我演奏的古典音乐里人文的倾向太多,缺少很多自然规律的东西,当代的很多音乐,都有这样的遗憾。大自然孕育着很多能量,产生振动,这些振动都是有音乐在里面。刚才说到冰川崩塌,这就是大自然引发的振动,我觉得冰川倒塌的一瞬间也是一种音乐,这是自然创造出来的音乐,这些声音是很丰富的,当你意识到很多不同种类的声音存在时,这时听音乐会给你创造出很多的想象力。
说个简单的例子,大家都知道贝多芬的田园交响乐,从标题已经可以看出是表现一个自然的景象,他的灵感当然表达了他的人文感情,有意思的是,鸟语、雷霆这些自然发出来的动态,也都被贝多芬抓到了,他用音乐去一一模仿出来。所以说,这些伟大的作曲家并不是凭空想象的天才,他们的很多素材、灵感都是由大自然创造出来的。所以我特别珍惜南极旅程,走进这片很神圣的大陆,不光是去看,去跟朋友炫耀。去了南极以后,让我对大自然的理解有了质的变化,让我对周边自然美的东西更为重视。
张力奋:这些年你在欧洲多次演出,此番回到中国演出,你对我们观众的质量满意吗?
朱丹:这是很专业的问题,对演奏家来讲,确实是一个很苦恼的问题,也是无法回避的问题。国内的观众非常热烈,但其实在你们听音乐时,不必非得录像。作为演奏者,是不愿意听到在音外的这些噪音的,因为当你在用手机录像时,你已经没有集中精力在欣赏音乐,我知道你们是出于好意,但我给大家的建议是,在欣赏音乐时,应该对音乐保有尊重。当你在欣赏音乐的同时在做别的事,你就失去了跟音乐直接联通的可能性,音乐是需要100%欣赏的。
音乐也需要跟观众的互动,这个互动并不是讲话的互动,而是在演奏时大家怎么去欣赏。对很多人来说,很多作品可能是第一次听到,无妨,这个时候就是要放开你的想象力,不要拘束,不要想这个作品到底是什么背景或什么样的一个故事,自己去创造自己的故事。我相信每个人在听《思乡曲》时,脑海里都会有不同的场景、不同的故事,这就是音乐带给人们的力量,让你充分发挥想象力和自我创造的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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