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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8-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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蜕变:吹着《小开门》梦想当艺术家
走到唢呐的“金字塔”顶端,是刘英用毕生精力和努力作为代价的。刘英遗传了祖、父辈的艺术基因,他五六岁吹入门曲 《小开门》 时,就做起“白日梦”,梦想当顶尖演奏家。
出生在安徽肥西县小镇的刘英,祖父是吹鼓班一员,在当地小有名气,常在十里八乡红白喜事上“吹个班”“吹个会”。他父亲则在镇上庐剧团里搞戏曲音乐创作和演奏,笛子、京胡、二胡等“十八件乐器”,信手拈来。
那个年代,剧团就是家。刘英整日在剧团里厮混,每天所见就是演员练功、吊嗓、排戏、演出。在这种环境里生长,什么庐剧、花鼓灯、小倒戏、徽剧、京剧、泗州戏、黄梅戏等戏曲,把刘英都给“熏糊”了。刘英对家中乐器产生了兴趣,常拿来把玩。唯有唢呐,他最有感觉,七八天时间,可把听来的小曲吹得像模像样。
父亲看出他的音乐天赋,便开始系统地教他。行话说,“管乐一口气”,为练好这“一口气”,又怕刺耳唢呐声吵到大院人家,父亲就在远离小镇的土坡上挖一个坑,盖上一层芦苇席,做了一个“隔音室”,将他赶下去。
刘英说:“席子一盖,坑里昏天黑地,不到20分钟就有窒息感。蚊虫叮咬是家常便饭,有时候还会爬进小蛇。一练就几个小时,每次,父亲把席子一掀,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‘天亮了’。”
嘴唇吹破了,撕点儿牛皮纸粘上接着吹。打下一定基础后,父亲便带着刘英进省城,拜师“拉魂腔”名家刘凤鸣、王文轩和丁怀成师傅。父亲工资微薄,有时没钱坐车,父子俩徒步十几里路前往省城学艺,酷暑严寒从不间断。
1978年,《文汇报》上一则上音附中招生启事,让刘英父亲眼睛一亮,带上儿子直奔上海。
在激烈竞争中,刘英突出重围,通过了专业考试。可在体检时,刘英因患先天性白内障而被一票否决。这可急坏了他父亲。晚上,他给医院主治医生写了一封言辞切切、长达17页的信,哀求医生放儿子过关。可惜未果。
正当父子俩心急如焚之时,时任上音附中校长何占豪听说了此事。何占豪拿着体检表,亲自找主治医生了解病史。在终审会上,何占豪果断拍板:“这个小鬼唢呐吹得了不得,我们破格录取他。我问过医生,就算他眼睛看不见,也要到四十岁左右,说不定那时医学已经能解决这个问题!”
刘英说:“如果没有何校长的坚持,哪有我刘英的今天!”
进入上音附中后,刘英师从唢呐大师任同祥。在严格系统训练下,他的音乐天赋得到进一步挖掘,全面、扎实地掌握了唢呐演奏的绝大多数曲目、技术、流派,成为上音附中的佼佼者。在附中及之后的大学本科,作为学生的刘英,常常受上海市及国家有关方面指派,与闵惠芬、俞逊发等名家出访国外,或同台演出……
几十年后,刘英梦圆,完成了从唢呐匠人到艺术家的升华。他对启蒙老师———父亲怀有很深的感情。提起年迈老父,刘英常常泪眼朦胧。“是父亲让我真正走上了专业道路,他注重‘童子功’训练,带我遍访名师,让我少走了许多弯路并奠定了良好基础,让我在专业道路上走得更远!”
坚守:“唢呐在,文化精神犹在”
与上世纪八十年代相比,中国民乐面临着更大挑战。而今,在西方音乐、现代音乐及文化多元化的巨大冲击下,不少民乐团生存艰难,演出频率下降,市场份额被挤占,民乐日渐呈现“边缘化”,人心开始浮躁。在这种大环境下,“坚守”是一种可贵的选择。
刘英自豪地说:“在音乐界,有人丢了唢呐改吹萨克斯,走穴于宾馆与酒店,每天来钱很快。一些民乐演奏员纷纷效仿,也开始改行。但我坚守下来了,决不会变成赚钱机器而走偏路子。留住传统唢呐的根是我的责任。”
2017年夏天的陕北行,让刘英对“责任”二字理解更深。在中国民间,唢呐的作用无法替代,这块土地上,唢呐在,文化精神犹在;唢呐若亡,文化精神也就亡了。
原来,在陕西榆林举办的中国唢呐大赛上,刘英发现,仅米脂一个县,就有四万人在吹唢呐。这个数字,实在让人振奋。当地,有个人听说刘英来榆林后,费尽周折觅到他的电话号码。刘英说,“在电话那头,刘英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到发抖,几乎在恳求,‘刘老师,我能见到你一次,这辈子都值了’。”
在陕北,他深切感受到,唢呐就是陕北人的命、生活的乐趣,婚丧嫁娶,一样都少不了它。中国各地农村,又何曾不是这样? 尽管唢呐这种草根性的民间形态,在社会变革中受到冲击,但它依然还旺盛地活着。
刘英自信地说:“作为一个唢呐专业的教授、演奏家,必须与时俱进,让唢呐艺术走进大众生活。唢呐从民间走上舞台再走向世界,历史并不长,但发展得很快。随着唢呐技术的不断更新,视野日渐开阔,许多新创作的现代作品已将唢呐色彩性音色融入大乐队、融入到交响乐队中。《天乐》的实践就走出了一条民乐交响化、交响民乐化的道路。”
而今,耕耘三尺讲台,传道授业、著书立说成了刘英毕生的事业。他创立了“刘派唢呐艺术”,培养出一批批优秀唢呐人才;出版了《当代唢呐曲选》《唢呐考级曲集》《唢呐演奏快速入门》《唢呐经典作品选总谱集》等专著。
一位身价数亿、年届七十的浙江富商,酷爱唢呐。一次音乐会上,他认识了刘英。之后,他托人带信给刘英说,为了圆这辈子的梦,恳切希望能跟刘英学艺,他在信中说:“如果你愿意收我为徒,我可以给你很多钱。”
刘英告诉他:“我敬佩你对唢呐的挚爱,但我的时间有限,希望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,比如搞教材、出书、录音,弥补唢呐专业上一些缺失和空白。你可能知道,在各地农村和边远山区,人们要找一首唢呐曲总谱有多难啊!我现在致力于做这些有益的事。”
如今,中国民乐需要有开拓者,需要有刘英这样的现代派大师,牢牢把住中国传统文化的根,加以发展、创新与传承。中国文化的薪火相传需要更多的像他这样的志士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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